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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以後也自己小心些吧!”

“好!”他微笑鄭重地點點頭。

見慣了曹二公子嬉皮笑臉的樣子,難道見他這麽認真,我一時間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站起來彎著腰重重地敲打自己的小腿,又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矗立著一座山,“二公子先在此處休息會兒,前面有一座山,山下也許會有人家,我去看看。”我是覺得他才從戰場上回來,親眼見到了兄長之死,又跑了這麽多路,應該是身心俱疲,再也走不動了。

沒想到他小小年紀,人倒是倔強,走過來拉我,“我們一起前去!”

原來雖然那山看著不是很遠,實際走來卻還是有一定的路程的,好不容易才到了山腳下,從這麽近的角度來看,這山並不算很大,勉強只能稱之為山岡,那山岡如同蜿蜒起伏的臥龍一般矗立,山腳下一叢柵欄圍著幾間不大不小的茅草屋,有縷縷炊煙從茅屋中升起。

“有人在嗎?”我和曹丕相互攙扶著在柵欄處站定,向裏面探頭喊道。

一個布裙荊釵,村婦打扮的年輕女子從屋裏轉向出來:“何事?”

雖見她不過是普通婦女裝扮,我也知道不能說實話,只斟酌了下語句:“這位姊姊,我和阿弟遭遇山匪打劫,和家人失散了。如今饑渴難耐,能向姊姊討碗水喝,在這裏休息會嗎?”

我才剛說完,曹丕就一個勁兒的扯我袖子,小聲道;“哪個是你阿弟?”

這個時候計較這個幹什麽,就現在的身高上來說,說你是我兄長也沒人相信啊!我一面無語地撥開他的手,一面以及其純良無辜的眼神看向那個婦人。

那女子上下瞧了我們一眼,便引我們進了柵欄,又用井邊水桶為我們倒了兩碗水。曹丕蹲坐在茅屋前的木階上慢條斯理地喝著水,我則捧著碗站著和那女子聊起天來。

“姊姊,請問這裏是何處?”關鍵是現在我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不僅是和團隊失散,更是處於迷路狀態。

“南陽宛城,不過我們份屬鄉野之地。”那女子笑道,“你們也別哄我,瞧你們的樣子,哪裏是遇到山匪?分明是那邊戰場上過來的。只是怎麽倒是這女郎穿戴成這樣?”

我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還套著曹丕那身盔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姊姊好聰明!”原來這裏竟還是在宛城附近。

“奇,奇,奇!”那女子走到曹丕跟前,上下端詳,連說了三個奇字,“這少年面相,竟是之前從未看到過的!”

曹操的兒子當然不會是一般人,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只是,我很是好奇地望著眼前這個看似平凡無奇的女子,有些半信半疑地笑問,“莫非姊姊你還會看相?”

“不過是從夫君那裏略些皮毛罷了,我家夫君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看相不過是粗淺東西,玩樂罷了!”那女子提起夫君,臉上泛起了不易察覺地紅暈。

“不知尊夫現在何處?”比起曹丕的未來,我現在更感興趣的是自己在這裏的命運。

“在集市買菜呢,想是也快回來了!”

“不知尊夫大名,人都說坊間相師莫有強過朱建平者?難道尊夫比他還厲害?”喝完了水的曹丕站了起來,將碗於院中藤桌上一放,有些不屑地插嘴問道。

“我夫君並非相士,他覆姓諸葛,表字孔明。如今雖然隱居在此,名號不為人所知。可他素有才華,不出幾年,定然天下聞名!”那女子搖搖頭,似是非常不屑別人將她的夫君與坊間相士相提並論,不過提起她夫君名字,則又是一臉的驕傲。

曹丕掩嘴悄悄拉我,“那村婦莫不是在癡人說夢!住在這種鄉野之地的能有什麽能人異士? ”

沒眼光的孩子,宛城是屬於南陽的,而諸葛亮出仕之前“躬耕於南陽”。既然她夫君是臥龍諸葛亮,她哪是普通的村婦?這是奇女子黃月英好不好?如果傳說沒有錯的話,她男人後來分分鐘虐你家沒商量啊!

當然若不是她自己說她丈夫是諸葛亮,我也沒看出來這個看起來平淡無奇的女人竟然是黃月英,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假作低頭喝水,早已用眼睛餘光又將那黃月英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時再看來,她似乎又比普通村婦多了份恬靜,淡然,而那雙明亮的眼睛尤為出色,竟是柔和中帶著些沈靜的智慧感。

“別胡說,一會兒對人家諸葛先生尊重些!”我亦放了茶碗,輕聲回覆曹丕。沒想到曹丕竟有機會先於劉備見諸葛亮的。

“月卿,家裏有客人?”正在此時,一個儒生裝扮的青年男子手裏提著條魚和幾根蔬菜出現在門口。黃月英上前,接過青年男子手中的菜,“是過路人前來討碗水喝!妾去廚下做菜,夫君您看看那少年的面相是否很奇特?”才與男子說完話,黃月英便轉身進了茅屋。

這是諸葛亮?諸葛亮年輕時候是這個樣子的?怎麽是這樣一副年輕儒生的模樣,傳說中不是羽扇綸巾的嗎?

卻見諸葛亮踱步走到曹丕面前,凝視了好一會兒,忽然眉頭一皺,揮手搖頭嘆道:“這裏不是你應該在的地方,喝完了水,就請自便吧!”

呃,什麽情況!難道諸葛亮看出了什麽?也許果真是歷史無法改變,無論是不是提前認識,諸葛亮和曹丕早就被註定處於對立方了。

我剛想開口問問諸葛亮我的面相如何,不料曹丕拉著我就往外走,“這種鄉野之人故弄玄虛你也相信?”

“哎呀!要走你自己走!”好不容易有機會見到傳說中的諸葛亮,他也像傳說中那樣真的能掐會算,不要個劇透我太不甘心了。都到了柵欄口了,我還是掙脫開了曹丕,回到了柵欄裏面。

“諸葛先生,你不用管他。瞧瞧我的面相如何,用不著說太多,給點小小提示就好。”

諸葛亮掃了我一眼,似也是一驚,才道:“附耳過來!”

我努力踮起腳,諸葛亮彎下腰在我耳邊輕輕說了四個字。

我再三琢磨了幾次,雖然沒怎麽明白,但還是告了謝,才退了出去。曹丕並沒有離開,還在諸葛亮家前的柵欄口站著,見我出來,他伸出手來,“他跟你說什麽了?”

“你不是不信嗎?有什麽好問的?”我反問他。

“不說就不說!”曹丕轉過身去,“你要真信這個,改日叫朱建平來算算,不比這鄉野村夫強?”

鄉野村夫你個頭,人家是諸葛亮啊,諸葛亮你知道嗎?好吧,你現在不知道。

諸葛亮剛剛在我耳邊說了四個字,雙凰爭鳳。

我琢磨了一下,司馬相如作賦《鳳求凰》,所以凰是雌性,鳳是雄性,雙凰爭鳳難道是指兩個女的爭一個男的?好像不是什麽好事情!不管了!

出了茅屋,雖不曾有然追兵追來,可我們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只漫無目的地走著,“現如今我們怎麽辦?竟然還是在宛城附近,你身上帶錢了嗎?”

“你見過有誰行軍打仗身上還帶著錢的嗎?”曹丕很認真的停步問我。

我搖頭,似乎的確沒見過。可是,太陽落山,眼看天色也越來越暗,肚子好餓怎麽辦,早知道剛才死皮賴臉的在諸葛亮家先蹭一頓飯再說了,反正他作為南陽名士,也不至於讓兩“孩子”餓肚子吧!

“二公子!二公子!”剛剛跑過的那片樹林裏有兵器撥開草叢的聲音傳來。

救星啊!我喜出望外的就要拉著曹丕跑過去。咦,等一下,萬一是張繡的人假扮的,想引他出去怎麽辦?我看向曹丕,以手指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才拉著他的手慢慢的向前察看,他無聲一笑,任我舉動。

直到在一棵大樹後面確定看到來人穿著曹操那一方士兵穿的衣服,我才漸漸放心心來,松開了手。曹丕也迫不及待地揮手大喊:“我在這裏!”

一下子便有好些人聚集而來,一個為首的握拳正色道:“二公子,你沒事吧?我們本是奉主公之命尋回大公子和典韋的屍首的。不料無意中聽到張繡的手下在此搜尋二公子,因此趕來相救。”

“我沒有大礙,大軍現在何處?”曹丕頓了一下,“我,兄長的屍首呢?”

“司空在前方不遠處紮營!大公子的屍首也有人運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躬耕於南陽,茍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

諸葛亮躬耕於南陽,而南陽份屬宛城,二丕在宛城遇到未出仕的諸葛亮,這個腦洞也就是隨便一開。。。

☆、英明曹司空(修文)

在眾人的護送下,我們到了曹操駐紮的地方。

不知是因為冬風狂吹,還是已然人心渙散,“漢”字大旗和“曹”字帥旗雖不曾散落,也已是七扭八斜,地上有一些傷兵,或躺著,或坐著。

看來宛城之戰,曹軍確是受到了重創。不知道這些人心裏,暗中怪的會是納人寡嬸的曹操,還是明明投降卻又反水的張繡。也許,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吧。

一個二十多歲,頗為瘦弱的男子從主帳掀簾而出,驚喜地走向曹丕:“二公子,還好你沒事!”

“奉孝,我父親如何?”曹丕安慰性的拍拍那男子的手臂。

奉孝,好熟的字。讓我理一理,呂布是奉什麽來著,奉......先,而且呂布也不可能出現在這兒。那奉孝是誰?哦,對對對,郭奉孝,原來那人是大名鼎鼎的郭嘉。

今天見到的名人有點多!合著郭嘉比曹丕大十多歲呢,我還以為是同齡人來著,到底是哪部小說坑的我?

郭嘉回道:“主公一切安好!只是在為大公子的事傷心。”

“我進去見他!”曹丕向主營方向走去,忽然又停下腳步,回頭指了指我,同郭嘉道:“奉孝,為她找些吃的!”

已然接近傍晚了,我和那群士兵一起圍著火堆啃著幹糧。有一個年輕小兵,一邊吃著胡餅,一邊向大家滔滔不絕地講述他在戰場上的所見所聞,“說時遲那時快,但見大公子一面將坐騎讓與司空,一面抵擋著張繡的兩員大將......”

“大公子真是英勇無比,可惜竟這麽沒了。要我說二公子也厲害,小小年紀,竟然能在那樣危機的情況下騎馬逃脫,將來也是一員猛將。”另一個士兵感慨著曹家兄弟。

猛將?我搖頭笑笑,想來他志不在此。

其實也許,我原不該跟著曹丕來這裏的。從馬車上那一跳,我對任家該還的也算是還清了,可是如果我不來這兒,又能去哪裏呢?除了他們,這裏我又認識誰,誰又認識我呢?又有什麽能力去外面生存呢?現實一點說,在外面估計很難活下去吧?我既沒有一技之長,又沒有一個正式的身份,除了依附這裏,根本無路可走。

“二公子,二公子!”聽著火篝旁士兵的問候聲,我才註意到不知什麽時候曹丕來到了跟前。

“我父親要見你!”他一把搶過我手中的半塊胡餅,“奉孝就給你吃這個?”

我隨口應了一聲:“恩!”然後反應了一下,他父親,要見我。

大名鼎鼎的曹操,見我?

“司空要見我,為,為何?”我嚇得結巴了起來。

“我和他說你在宛城深明大義,救了我們一車人的性命,又對我照顧有加。他說要親自謝謝你。”曹丕拉著我就要往曹操主營走。

“為何要這麽說?”我不明白曹丕的用意,我一早就和他說了,跳車不過是一時被話刺激了才做的“糊塗”事,事後就後悔了。

“我樂意!” 他的回答簡潔又讓人無法反駁。

主營帳外的兩個燈火被風吹得有幾分搖晃,我站在帳門口躊躇,最終還是被曹丕在後面一推,一個踉蹌,跌了進去,“有什麽好怕的?”

你個小混蛋!我咬牙暗罵!小混蛋也跟著一起進來了,輕聲走到桌案後面對正在小憩的曹操說道:“父親,她來了!”

曹操哦了一聲,“你就是那個任峻的養女任元?”

這次終於沒有加上那個“當街叫大人”的形容詞了,“拜見......!”我剛想下拜,卻見曹操一揮手,“不用如此多禮,走近些!”

我戰戰兢兢地繞過桌案走到曹操的跟前,不敢出聲。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曹操,他長眉細眼,人也算不上特別高大,但不知為何,即便只是坐在案前,他還是有那份居高臨下的氣勢,就是給人以一種壓迫感。

為了使自己不那麽緊張,我努力回想著那首以他名字命名的著名歌曲的旋律,可是一想起來,又難免有些想笑。

“是個大方漂亮的女子!”曹操就算是和藹的笑著,可還是讓我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親生父母找到了嗎?”

“阿翁阿母派人照著線索尋過了,並未找到那個將我棄在病坊的婦人!是以至今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誰,而自從當年生了一場大病,更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記得了。”我暗暗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嘲笑了下自己的沒出息。

“找不到也沒關系,只安心把任峻他們當作親生父母就是了,他們都是厚道人,不會虧待你的。”

聽著曹操如此說,我只能連連稱是。看來現在不留在這兒都不行了,連曹操都認定我任家養女的身份,走了反倒是忘恩負義了。

曹操忽然又打量了我一會,“你這小小的人兒,是如何有那個勇氣自行跳下去,想要引開追兵的?便不怕死嗎?”

“其實......”我真的很想聲明一下自己真沒有那麽勇敢,卻見一旁的曹丕將手握作拳狀咳了一聲,只好改口,“其實說到勇氣,哪裏比得上二公子,當時的情況,他原本沒有必要跳下馬車的。”

“我曹操的兒子又豈會懦弱到讓一個女子犧牲性命來保全自己?”曹操摸摸身邊曹丕的後背。

“司空的兒子自然是英勇的!”我順著他的意思說好話誇讚。

“這是自然!”曹操哈哈大笑,卻忽然卻又感念起曹昂來,“可憐子修......”

“父親!”曹丕在後面為曹操順著背,一面又在後面對我皺眉擠眼做“閉嘴”的動作。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曹昂剛死,我怎麽就提到他兒子英勇呢。只聽曹操咳了幾聲,便道,“你們兩個想必今日也累了,歇息去吧!”

踏出營帳,我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和曹操呆在一個空間裏實在太特麽壓抑了。

“我父親有這般可怕嗎?”曹丕在後面拍拍我的肩膀,似有些無奈。

我急忙擺手否認,“司空他英明神武,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令人敬慕。”

“敬慕?”小小年紀的曹丕又皺眉裝起了深沈,似是將那個詞念叨琢磨了一番。

“嗯!”我一臉真誠的望著他,努力讓他相信我並不是覺得曹操可怕,只是敬慕英雄才表現出來的拘謹。

“你,敬慕我父親作什麽?”

......

氣氛瞬間有些許尷尬。

拜托,我對做你小媽沒興趣!好歹人家是統一中國北方,實行一系列政策恢覆生產的的一代梟雄,不敬慕他難道要敬慕你嗎?

“餵,問你話呢!”曹丕沒好氣的推了我一下。

“啊,剛剛說什麽來著?”我回了回神,好像有些忘了。

“算了!”曹丕搖搖頭,大概也沒想繼續剛才的話題。

原本我是跟著卞氏的,現如今卞氏她們已經先行回去了,所以,在這滿是雄性的偌大軍營裏,我該住哪裏?剛想開口發問,曹丕忽然像是發現什麽似的,一把拽住我的手腕,“這是什麽?”

我自己湊上去看上一看,不過是手心裏幾塊挫傷的地方有血絲冒出來罷了。有些不以為意,嘻嘻笑道:“大概是跳馬車的時候摔到的!剛剛還沒看出來,怎麽現在倒出來了!”

曹丕不悅地掃了我一眼,直接拽著我就往前走。

“餵,去哪裏啊?”本來倒沒感覺到痛,被猛地一拽一拉的,還真的挺疼的。卻只聽見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同我一樣,哪日死了都沒人心疼!”

我不禁覺得奇怪,說我沒人疼大概還能說得過去,他怎麽會沒人心疼呢?曹操的兒子,有爹有娘有弟有妹,家庭健全的。

月色之下,一個少年小將帶著一群士兵在遠處營帳巡邏。

“伯仁!”曹丕喊了一句,見那人似不曾聽見,他又換了個稱呼,“夏侯尚!”

那少年男子四處張望,找到曹丕後便丟下士兵們小跑了過來,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後腦勺,哈哈大笑,“一時忘了我已然定下親事,未及弱冠便提前取字了。”

原來那人叫夏侯尚,伯仁是他的字。那人大約十三,四歲模樣,圓臉小眼,笑起來很是憨厚。

“給我些金瘡藥。”曹丕手臂伸向夏侯尚,攤開手掌。

“又哪裏受傷了嗎?”夏侯尚擔憂地輕捏了捏曹丕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遍。忽想起什麽似的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帳篷,“你先回營帳休息,我還有要事要辦,一會兒讓人給你送來!”

看來曹丕這小孩人緣還不錯。我隨他一同去到那個營帳,可能只是士兵們臨時搭出來的簡易帳篷,除了兩個床鋪,一無所有。

一路辛苦,我實在累的腿酸,也不客氣,便直接往地上一坐,擡頭看他,“剛剛那個夏侯尚說‘又’哪裏受傷了,你以前經常受傷嗎?”

“算不上經常。”曹丕靠在帳子門口斜站著,“刀劍無眼,總有受傷的時候。”

“那,你也怕疼嗎?”我記得自己像他那個年紀的時候,打針都是要哭的。

“我父親的兒子怎麽會怕疼?”曹丕回過頭來,白眼反問。

真是個別扭的孩子,我剛想開口說些什麽,一個小兵模樣的人正好將創傷藥送到。曹丕拿起小藥瓶就往裏一扔,我雙手一接,打開木頭塞子,直接往手上撒了些白色粉末,痛得哇哇大叫,“疼!疼!”

曹丕低頭笑了一聲,“現在倒知道疼了,剛才怎麽不說?”

“剛才又不疼!”我擡頭白了他一眼,“再說了,疼,本來就是要叫出來的,何須一味忍著?不管有沒有人在乎,疼痛是自己的,叫疼也可以叫給自己聽啊!自己心疼自己不行啊?”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曹丕似乎聽的一頭霧水,從帳外走了進來,又指了指地上的床鋪。“對了,張繡燒了我們不少營帳,今晚......”

其實,進來的時候看到兩個床鋪我就心裏有數了。曹丕他只有十一歲,“我”現在大概也不算不上很大,兩張床鋪一個在營帳的最左邊,一個在最右邊,隔的距離差不多是一個帳子的大小。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是不是明天就拔營回許都?”如果只是對付幾天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似乎覺得我的關註點很奇怪,“不回許都難道要留在此處等張繡打過來?”

“哦!”其實我是反而怕他這樣半大不小的男孩和女性在同一空間裏會比較拘謹,“你不用害怕,把我當男孩就是了。”

曹丕:......

營帳外頭繁星布滿了天空,曹家二公子似乎沒有休息的意思,難得做出了他那個年齡段孩子應該做的事情:在帳篷外的空地上抱膝看星星!

這一日下來,我們應該也算是一同患過難,既然他說要看星星,那我也只能奉陪。

閑得無聊,聽他說他的交際圈,現在真心相交的有那麽幾個,比如說白日見到的那個夏侯尚便是其中之一。

“伯仁出身的夏侯家與我家同出譙城,乃是世交。他與我更是自小相識,情同手足。”提及適才的事,曹丕忍不住一拍自己的大腿,“適才喚他的表字,他竟還沒有反應過來。若是曹真知道他未來內弟如此,定是要笑掉大牙的。”

平輩之間當著對方的面,一般稱字不稱名。如果不是相熟到不計較,在別人已經有字的情況下,當面稱名是不大禮貌的行為。而古人取字,一般情況多樣,或是父母疼愛,出生取名之際立時便取了字;或是早夭入葬之時取字止哀;或是少年大志,要外出闖蕩,族中長老賜字;或是男子二十歲弱冠之時取字;又或是訂下親事的時候順道便取了字。

夏侯尚,大概就屬於最後一種。“伯仁”,這字讓我恍然想到一句很熟的諺語,“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當然只是同名的巧合,記得以前上課的時候老師好像提到過一句,那諺語裏面的“伯仁”好像叫周什麽的,是東晉還是西晉人來著的。

而曹丕適才提及的夏侯尚的未來妻兄曹真,字子丹,也是他的童年好友,比他大上幾歲。曹真已然娶妻,在未成親之前,原是與曹丕同吃同住的。

曹真的父親曹邵是曹操的族弟,在當初起兵討伐董卓之際死於戰亂。曹操便收養了曹邵的一雙兒女,像對待親生兒女一般對待他們,就連“子丹”這個字,都是按著曹昂“子修”的“子”字輩取的。

“夏侯尚和曹真定然也是舊識。同他妹妹的親事想來是親上加親了。”我對於八卦更感興趣說。

“自然。”曹丕點頭,“我家與夏侯家世代聯姻,這門親事亦是父親一手撮合的。伯仁和曹沁亦是自小相識,這樣的夫妻總是比旁人更融洽些的。”

曹沁,大概便是那曹真妹妹的名字了。

“既然皆是從小一起長大,為何二公子獨獨討厭何晏?”這麽看下來,曹丕似乎和其他人相處得都不錯的樣子,那為什麽偏偏不喜歡那個拖油瓶弟弟呢?

“需要理由嗎?”他以手枕頭,在空地上平躺了下來,“我待人,喜歡就是喜歡,討厭便是討厭。”

然而這話說了也等於沒說。

作者有話要說: 夏侯尚:(?-226年),字伯仁,三國時期曹魏武將,夏侯淵之侄,與曹丕親近友好。這裏立FLAG了,夏侯尚娶的是曹真的妹妹,曹丕的族妹,後來因為夏侯尚寵愛小妾,曹丕就把那小妾殺了,為族妹出氣,然後夏侯尚思念愛妾過度,不久便去世了。

曹真:《三國志》曹真字子丹 ,太。祖族子也。太。祖起兵,真父邵募徒眾,為州郡所殺。□□哀真少孤,收養與諸子同,使與文帝共止。

☆、曹丕的心思(修文)

次日,我們便隨著曹操大軍啟程一同回許都。

一路跋涉回了府中,曹丕自是跟著曹操去見丁夫人和已然先我們一步回去的卞氏,我則回到小院,這時,曹氏正在刺繡,而任峻在手把手教授任先任覽武功。

任先第一個瞧見我,停下了紮馬步的動作,又驚又喜:“阿姊,你回來了?”

“阿元,你沒事吧。 ”任峻,曹氏,任覽三人也圍了上來,“二公子呢?”

“我沒事,二公子也沒事!我們同司空一起回來的。”盡管很累,但還是盡量扯出了個笑容給他們。

“你阿翁都和我說了,原本他是讓任先去的,是你奮不顧身搶了盔甲就跳了下去,阿母代先兒謝謝你!”曹氏含淚牽著我的手,眼中盡是感激。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若是此時我說了“這是女兒應該做的”,那一定假到不能再假的話。

“阿姊,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的!父親也已經責打過我了!”任覽躥過來眼淚鼻涕直往我衣服上蹭,“我只是,只是害怕,害怕兄長會死!”

“沒事的,阿姊不怪你!”我搖搖頭摸著任覽的頭。童言無忌,再說他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如果沒有任家,我可能真的早就死了!

曹昂的屍體被運了回來,眾人皆知大公子曹昂早失其母,由夫人丁氏撫養長大,丁夫人視曹昂如同親生。如今見到兒子早逝,丁夫人傷心過度,沒有辦法料理喪事,一切事宜都由小夫人卞氏出面打理。

曹氏和任峻在靈堂幫忙,我負責在小院之中看著任先任覽兩個孩子,在前方敲鑼打鼓,方士念經的“伴奏聲”中好不容易哄了任覽睡著,任先卻一直睜著眼睛,“阿姊,謝謝你。我親生的阿姊也是為了救我,才在河裏溺死的。我原不該再這般懦弱的。”

“阿先,你記住,怕死不是懦弱,是本能。每個人都會畏懼死亡的,阿姊也是。你是將軍的兒子,日後也會是個將士,是要真正上戰場的,到時候,你身上背負的就不止是你一個人的生命了。” 我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

“好!”任先瞇著眼睛答應著。

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廢話太多了,他這種年紀大概是聽不大懂我的話的,反而只會覺得無聊。果然只見他打了個呵欠,就慢慢閉上雙眼。

哄完了這兩個孩子,我剛想回自己屋裏歇息一會兒,一打開房門,卻看見曹丕穿著粗疏的麻布制成的齊衰喪服,披頭散發直直地站立在門口。又來一個孩子......

“怎麽了?二公子不是應該在靈堂伴靈嗎?”大半夜的,還是這種情況下突然出現會嚇死人的好嗎?

“太吵,沒有地方去。” 他揉了揉自己太陽穴的位置,似很是煩躁。

我表示同感:“辦喪儀鑼鼓聲確實是這般吵鬧的。”

“是哭的太吵!”曹丕搖頭,嘴角微微牽起,似有些不屑,“我適才瞧了一眼,在靈堂大聲痛哭流涕的那堆人至少有一半是不認識我兄長的。”

那也是人之常情,曹操兒子死了,自然是各方可著勁兒獻殷勤表忠心的機會,管他認不認識?知道是曹操的兒子就好。

“阿先阿覽在裏面,二公子要是覺得煩躁,也去裏面休息會兒吧!”我側過身為他讓了一條進屋的路。

“不了,陪我聊會兒吧!”他並不進屋,只是在屋前的臺階上坐下。

我無奈地將屋門關了,與他同在臺階上一坐,擡頭看著天上若隱若現的半輪月亮,打了個呵欠,有些敷衍地問道:“想聊什麽?”我並不覺得他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聊,更關鍵的是姐姐我現在很困啊!

“我和兄長平素最為要好,如今他去世了,我卻連哭都哭不出來。”他淡淡說道。

聽了這話,我忽然有點興趣了,轉向看他,認真地想了想,開口猜測:“也許是所謂傷心過度,欲哭無淚吧!”這種情況好像也很正常。

“不是的,我平素最愛兄長,即便是此刻,也恨不得躺在靈堂上的是我。可是適才在靈堂上,看著兄長的遺體,看著父親慟哭傷心的模樣,心裏竟然有小小的一個地方在想:兄長死了,以後我就是家中長子了,父親大人定然會越來越倚重我,將來我會做的比兄長更加出色。”曹丕雙手抱膝,將頭埋入膝中,我隱隱聽到了抽泣聲,“兄長死了,我竟然還這般想,如何對得起兄長在天之靈?這般的我又如何有資格在在我兄長的靈前哭,連自己都覺得是虛偽下作的!”

......

聽了這話,就像是一桶涼水澆了下來,從頭淋到了腳一般,這是我下意識地第一反應。縱然我對歷史不大了解,可也聽過不少關於他們兄弟手足之間的傳說故事,有一瞬間我幾乎想要趁他沒發現,爬著逃離這裏了。

可見他這麽小一人還在埋頭哭著,我一時竟不忍離開了。輕輕閉上眼,嘗試著去理解他的心態。

也許是生長在那種家庭的人的無奈,也有可能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陰暗面吧。也許,他敬愛他的兄長是真,從他對間接害死曹昂的鄒氏的態度上可見一二;也許見到兄長戰死心中的那一絲小陰暗也是真,因為兄長死了,他便是長子了,意味著比其他的兄弟有更多的機會去繼承他父親的一切。人性本就是覆雜的,不曾想在這麽個孩子的身上體現的更矛盾些。

另一方面,我竟又是比較佩服他的,如此陰暗的一方面竟然也敢說於人前,比那些明明不認識曹昂,卻一味的為了權勢,為了溜須拍馬虛偽的哭著的人強多了。

但是,為什麽是我在他正好想要發洩心事的時候,成為傾聽他心事的對象?雖然我現在聽得很歡樂沒錯,但一想到萬一他長大後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可能會殺人滅口什麽的就心塞啊!一時間,現在我是安慰他也不是,不安慰他也不對,只好坐在他旁邊,用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

“我們二公子平日與大公子關系最好,這會兒不在靈堂上伴靈夜哭,卻在這裏做什麽?”一個頗有陌生的聲音從院外響起。

我下意識地擡頭看是何人,只見月色之下,一個唇紅齒白,長相俊美的少年迎面走來,對,不是帥氣,是俊美。世上竟有這麽俊美的男孩子?那是誰啊?我推了推還在慟哭的曹丕。

“我與兄長的情誼無須你這假子質疑!”曹丕迅速恢覆到正常坐著的姿勢,我又看他眼珠一轉,快速收回了眼中的淚水,現如今除了眼眶略微有些紅腫,竟看不大出哭過的痕跡。

假子,曹操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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